国内学界对海外华文文学的关注和研究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,至今已走过40余载。进入新世纪以来,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呈现出繁荣发展的态势。为详细了解当前海外华文文学相关研究状况,记者日前采访了龙珠体育(中国)官方网站海外华文文学与华语传媒研究中心研究员龙扬志。
中国社会科学网:请您简要介绍,国内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主要聚焦哪些热点领域?呈现出何种态势?
龙扬志:国内学界对北美新移民文学的关注一直比较活跃,主要是这个作家群体同国内文坛互动较多,作品风格与当代文学氛围切近,如果不刻意提及作家的身份,一些读者可能不会意识到作品的域外因子。比如严歌苓、张翎、虹影、陈河等创作实力突出、早已被国内读者所熟知的作家,必然被经常关注,而且可以按名气延伸出一幅辽阔的作家地图,但这不是华文文学研究领域的全部。
受诸多条件影响,一些发展不错的区域文学之前关注不多,随着国内外学术交流的便利化,相关研究进入国内学者视野,比如传统意义上的东南亚华文文学研究有很多突破,尤其是对马来西亚华文文学、新加坡华文文学的研究,产生了一批不错的成果。从移民史的角度重新理解海外华文文学的历史演变,华工的域外生存,早期知识精英的海外写作,能给海外华文文学提供新的想象。
顺应学科意识的强化和学术评估的规范化趋势,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也在探讨广度和深度方面逐渐变化,学科水平不单纯是看学者队伍规模,重要的还是标志性成果的取得。
中国社会科学网:在某种程度上,可以将海外华文文学视为一种移民文学,而乡愁在海外华文文学创作中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主题。不过,近年来已经有很多学者对海外华文文学创作提出更高的要求,有学者甚至坦言“真正好的移民文学要超越乡愁,真正好的移民文学是能够用新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与故乡。”您怎么看这种观点?
龙扬志:乡愁主题的确一直是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和研究所倚重的视角,但是一旦发展为某种模式,文学创新就须警惕。乡愁内设了一种“离乡”的情感与思维状态,中华诗词传统经典如孟郊的《游子吟》、马致远的《天净沙·秋思》等作品,呼应了前工业化时代对空间的感知方式,而全球化信息时代对距离的感受已经发生转移,个体的跨区域流动已成为常态,离乡不再具有沉重的悲情内涵,文学创作须超越以往的理解定势,不但调整看待定居与流动、故乡与他乡的姿态,还要思考成为世界居民的感受与经验。作家自己要从单一的文化结构走出来,才能培养理性对待多元文化的读者群体。
乐黛云曾经指出,20世纪80年代以来兴起的世界华文文学研究,除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外,还是一种世界性的影响因素,就是“全球意识”的形成和“寻根热潮”的深化,以及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。可以说,华文文学是研究文化移动的一个重要方向。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,只有离开故乡才能真正认识故乡,海外华文文学就提供了这样一个独特的域外视角,让读者、研究者重新审视中华民族文化和生生不息的现代境遇。海外华文文学其实属于移民文学,自然具有多元化的离散意味,但并不完全是悲情式的。
中国社会科学网:近年来,海外华文作家及其作品的研究范围不断扩大、研究文章数量与质量都有大幅度提升、多元化的研究方法得到应用实践的百家争鸣之繁荣景象,让我们看到了海外华文文学研究的实绩与收获。当然,海外华文文学研究肯定还存在很多不足和缺陷,在您看来需引起学界重视的有哪些方面?
龙扬志:近些年来,海外华文文学研究逐渐呈现出研究格局深化的趋势。当年的学者多走文学批评的路线,倾向于对个案进行平面介绍,解决从无到有的问题,而纵向空间的拓展主要体现于问题意识的提炼,这是相当重要的。这就需要扩张理论视野,但又要提升理论运用的能力,具备解构与去魅的意识。
海外华文文学研究存在对所在地情况理解不准确的问题,必要时需要深入实践,打破文化的“隔”,但又要善于从局外人的主体性出发,充分发挥文化外位性的优势。
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作为一门新兴学科,需要超越单一学科的视野樊篱,充分理解相关交叉学科提供的参照价值,努力、及时吸纳其他学科的学术积淀和理论方法。我留意到一些学者一直在讨论本领域的基本概念,似乎不把这些东西说清楚,就无法往下做研究。这样必然导致关注目光停留在极为表层的地方,从而形成学术资源与精力的浪费。所以,要推动学术水平提升须参照其他成熟学科重视学术共同体的形成,为学术空间的学理对话创造条件。
中国社会科学网:有研究者指出,近年来海外华文文学研究,通过回向原点的方式,持续校正学科形态,明确学科立场,得到了长足发展。但与此同时,这种纵深化、细节化的研究方式,也带来了诸如对整体性关注不够的问题。借由新兴的数字人文研究方法,这一问题可望得到有效解决。您如何看待这种观点,您对未来的海外华文文学研究有何期许和建议?
龙扬志:我认为海外华文文学研究的瓶颈是史料档案,突破口自然也是史料。回到原点需要很多条件,史料无疑是其中最直接、有效的途径。优秀的学者,史料方面肯定是下过苦工夫的,否则就不具备还原历史与文化的能力,这是人文学科非常重要的要求。数字人文在重建史料、发掘历史、捕捉演变轨迹等方面,必然会产生重要作用,它能将学者从皓首穷经投身于文献扒梳的琐碎事务中解救出来,腾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处理真正有意义的学理问题。当然,没有哪一个工具和方法是万能的,要看具体使用者的自我素养。
我们每年有大量经费投入人文社科研究项目,希望相关部门能在海外期刊数字化和便利共享等方面进行整体规划,完善这类基础性工程。
来源:中国社会科学网 | 李永杰 2021年03月08日16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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